如履薄冰

工作經驗告訴我，很多事不要相信的太早，也不必太放在心上。


門診看完最後一號，我正收拾東西離開診間。一個老先生推著一個老老先生敲門進來，問我可不可以加號：「不好意思，我想開一張診斷書。」

由於門診已經結束，不僅電腦關機，護理師們也準備去吃午餐，對於當下的場景，我顯得有些為難。按照道理他應該找原本診治的醫師開診斷書，要不也是等到下午另一位醫師的門診。

「拜託嘛！我爸爸行動不便，我自己年紀也很大，來醫院一趟很麻煩，我很需要這張診斷書。」老先生一直拜託我。

「你要開什麼診斷書？」我和護理師對看一眼，其實已經有默契要幫這個忙。

「想請你開一張我父親三月跌倒去掛急診的診斷書。」

「就這樣？好啊！那你等我把電腦打開，我看一下病歷。」由於這是很單純的要求，讓老先生和老老先生白跑一趟確實不好。

「真的嗎？謝謝！謝謝！還好遇到您這位好醫師，真是遇到貴人了！」老先生非常開心，反而是我被他感謝的有點不知所措，其實只是舉手之勞罷了。

「喏，這是診斷書：『背部挫傷，左下肢挫傷』」我照急診當時的病歷把診斷書寫好，沒有骨折或其他嚴重外傷。

「這麼簡略啊.........」老先生看了內容有點遲疑。

「當天只來急診半小時，沒有住院沒有手術，只有照X光和開止痛藥而已。所以我照當時記錄寫的。還是你希望加註什麼內容？」有些病人的保險理賠會需要某些字句，我猜想是這部份需要多著墨。

「這樣子的內容，我沒辦法申請身心障礙啦！」

「這份文件本來就不是讓你申請身心障礙用的，而且只單純掛一次急診，也不可能達到身心障礙的理由。」

「那你開的這份診斷書，跟之前已經開好的那些還不是一樣？」原來他已經在不同醫師那邊開過內容相同的診斷書。

「沒有辦法，內容就是這樣。」到這裡為止，我仍寧可相信他是不懂規定，所以我沒什麼不高興。

「算了！算了！不幫忙就算了，真倒楣浪費我的時間！」老先生轉身離去，我幫他開好的診斷書就擺在桌上沒拿走，這樣的態度才真的令我生氣。

不過他們走了，頭也不回地走了，只剩我和護理師面面相覷。

電腦關掉，我跟護理師說聲抱歉後離開，這個動作二十分鐘前就該做了。

工作經驗告訴我，病人的恭維聽聽就算，很多事不要相信的太早，面對隨時翻臉的感謝，也不必太放在心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