傾聽抱怨

門診來了一位腳扭傷的中年婦人，一進診間就抱怨腳很痛。初步診視，關節活動正常，只是因疼痛所以走路慢一點。沒有明顯傷口，但是腫得很厲害。


雖然我判斷是沒有骨折或脫臼，但我還是幫他照了張X光（這年頭病人幾乎已經不會接受，醫師看一眼就說沒事），果然骨頭都沒事。

我告訴他需要冰敷多休息，疼痛的話可以吃止痛藥。

「大概要多久會好？」婦人皺著眉頭。

「一般的腫脹疼痛，可能會需要幾個星期。不過理論上會慢慢改善，疼痛的部份吃藥也會有幫忙。」

「有辦法快一點好嗎？」

「多休息吧，腳抬高搭配冰敷，應該可以快一點。」

「有沒有好一點的藥，打針也可以，自費也沒關係。」

「沒有耶，這樣的外傷就是需要時間等他恢復。」我開始在電腦上打病歷與開藥，準備結束這個病人的看診。

「可是我需要快一點好！」

「這個要求我沒辦法幫忙。」我把藥單拿給病人。

「那我都沒辦法上班了！」

「還是你需要我把你開一張診斷書，註明『需要休養』，你可以用這個文件跟老板請假。」我猜想多半是診斷書的問題。

「我不需要診斷書和止痛藥！我就是要快點好起來！」病人的要求有點沒有道理。

「這個真的沒辦法。」

「我想也是啦！只是我的工作需要走來走去，現在腳這麼腫我很難做事。」接著他抱怨了肇事者、職場同事、老板、兒子不聞不問.......

病人離開後，我思考著這個問題。究竟是真的有什麼神奇特效藥，可以讓病人馬上好起來，而我才疏學淺不知道？還是病人對醫療有過高的期待？又或者單純只是無理取鬧的抱怨？

其實似乎都不是。

當醫生這些年，我慢慢發現，醫師對於病人（或者說台灣的病人）的角色，除了醫病之外，其實包括「傾聽」，病人有很多話找不到人講，會想找個人抱怨。

抱怨的目的也不見得是想獲得真正的解決，就只是講一講而已。處理的方式也很簡單，就微笑、聽一聽、點頭，不用給太多意見。

某種程度，病人的情緒可以獲得釋放，我也多了一些寫作的素材。